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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 绿色情报员:野“鳗”势力(2)跨境盗鱼和洗白的鳗苗走线

2024年05月16日 23:20 PDF版 分享转发

专栏 | 绿色情报员:野“鳗”势力(2)跨境盗鱼和洗白的鳗苗走线今年东亚鳗苗大歉收,从鳗到鳗被瞒天过海大量,跨国盗鱼嚣张猖獗。

一只只鼓胀的透明塑料袋,密密麻麻的鳗苗在袋里焦躁游窜,仿佛嗅得到黑市的蠢动气息,塑料袋偷渡的日本苗是中国人口中的“水中软黄金”,今年东亚鳗苗大歉收,鳗苗行情看俏,走私也跟着翻浪。

东亚鳗苗的主要捕捞季由11月持续至4月,今年元月中旬各地陷入苗获低迷之际,深圳文锦渡海关在出口货运渠道查获大量走私鳗苗,不法分子以塑料袋盛装11.85万条日本鳗和双色鳗,打算运送到香港再转口出境。海上走私同样猖獗,4月渔期接近尾声,深圳海警局直捣一起鳗苗走私案,陈仓暗渡4箱、17万余尾鳗苗,市值超过人民币200万元。

鳗鱼版“”大行其道

在利益驱动下,从陆路到海域,大批活体鳗苗“润出”中国,这群“偷渡客”的数量动辄10万起跳,瞒天过海被送上不同的走私路径,有如鳗鱼版“走线”,挺险出走的终点站,瞄准了日本和韩国。

也是日本鳗苗走私的出口地之一,上一个捕捞季,台北和高雄海关接连缉获4起、逾13万余尾走私鳗苗事件,旅客试图透过空运挟带鳗苗飞往香港,这一齣走私脚本跟中国同出一辙。

台湾大学渔业科学研究所名誉教授曾万年指出,日本、韩国、中国和台湾是日本鳗资源的主要利用国家,以各国的鳗苗捕捞量来看,中国占了7、8成,日本大约2成左右,日本每年的成鳗生产量大概是2万至4万公吨,这意味着至少需要20公吨至40公吨的鳗苗。

“日本的鳗苗捕捞量往往10公吨不到,所以一半以上需要进口。”台湾大学渔业科学研究所教授兼所长韩玉山进一步分析,“进口地主要来自香港,那香港又来自于中国大陆和台湾的走私,这个问题长期以来始终存在,日本有很高的需求量,走私的诱因就出来了。”

香港成为走私鳗苗的中继站,“以台湾来讲,11月至3月鳗苗禁止出口,只能靠走私,先走私到香港,因为香港是自由贸易区,只要你有办法进入香港就可以漂白,然后合法出口。”韩玉山拆解走私路线,“中国大陆可以出口鳗苗,但是要有出口许可证,而且要抽20%的关税,不过,如果先把鳗苗从深圳运进香港的话,据侧面了解,成本大概只要10%而已,所以中间有10%的利差,因此他们还是愿意走私,而且台面上合法出口有数量管制,不一定会核准,所以大量的中国鳗苗还是走私到香港,然后再卖到日本和韩国。”

这一场鳗鱼洗白阴谋,大伙都心知肚明。韩玉山说,日本当然也知道台面上是合法从香港购入鳗苗,其实背后是从中国大陆和台湾走私过去,但日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它需要鳗苗。

今年深圳接连缉获日本鳗苗走私案,不法人士企图经香港中转出口。(图片来源:中国海关总署官方信息平台)
今年深圳接连缉获日本鳗苗走私案,不法人士企图经香港中转出口。(图片来源:中国海关总署官方信息平台)

揪出消失的鳗鱼黑数

摊开今年东亚各国的鳗苗捕捞量和投苗入池量,数字不难看出黑市的活络。3月底台湾率先进入终渔,总捕捞量为1,300公斤,入池量仅有500公斤,800公斤的鳗苗可能流入不法途径。截至5月10日,日本累计捕获6,920公斤、入池15,370公斤,韩国累计捕获1,400公斤、入池8,000公斤,而中国累计捕获24,300公斤,入池只有9,000至10,000公斤,这意味着被逮到的走私鳗苗数量可说是微乎其微。

曾万年表示,近几年台湾的鳗苗入池量往往还不到捕捞量的一半,因为鳗苗的价格很高,第一线渔民有利可图马上就卖出去了,此外,日本鳗的产卵场在马里雅纳海沟西侧,台湾是鳗苗进入东亚陆棚的第一站,这种“头期苗”备受日本养鳗业者青睐,养殖半年后就可以长到4P(每公斤4尾)的上市体型,正好赶上日本的鳗鱼节“土用丑之日”,如果等鳗苗洄游到日本,再捕捞入池,很多没有办法当年上市,而且要越冬,养殖成本相对来得高。

事实上,世界自然基金会(WWF)日本分会曾经估计,在日本养殖的鳗鱼中约有4至6成来自非法来源。韩玉山指出,日本做过一些统计估算,每年数字不太一样,大概有一半鳗苗是从黑市买卖进来,因为日本规定渔民捕到的鳗苗只能卖到当地渔会,公开拍卖的价格通常很低,所以有些渔民会一半上交渔会拍卖,另外一半卖到黑市,价格可能多上一倍。

对濒危的日本鳗而言,层出不穷的走私活动和庞大黑数,直接掐住了命门。韩玉山强调,透明化交易是日本鳗资源管理很重要的一部分,从鳗苗捕捞、贩运、养殖和买卖都应该要有可追溯性,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也需要透明化管理,走私对透明化管理有很大的伤害,鳗鱼资源也会出现过度利用的情形。

曾万年提醒,在日本鳗苗歉收年,走私出口情形尤其严重,走私也连带冲击本国产业,从鳗鱼养殖到后端加工都会受到影响。韩玉山说,由于鳗苗现在仍无法商业化繁殖,养殖鳗鱼全部依赖野生鳗苗,所以鳗苗可说是战略物资,谁手上掌握鳗苗,谁就可以控制市场,基本上,每个国家都不鼓励鳗苗出口。

走私鳗苗长期为人诟病,中国和台湾甩不开执法不力问题。韩玉山认为,以台湾来说,因为走私鳗苗的罚则并不高,基本上很难杜绝走私,台湾鳗鱼基金会每年都会建议政府加重惩治纳入刑法,提高吓阻力;中国大陆方面,虽然走私鳗苗的罚则较为严格,但是在人治社会下很容易操作,打击力度有待加强。

日本鳗陷入黑市泥沼,庞大黑数不利资源管理。(路透社)
日本鳗陷入黑市泥沼,庞大黑数不利资源管理。(路透社)

欧洲鳗也沦为“走线鱼”

不只是日本鳗,欧洲鳗也卷入这一场“走线鱼”风暴,跨国盗鱼的元凶剑指中国,近年走私路线更是不断翻新,今年3月,香港海关截获一批从毛里塔尼亚经土耳其到香港的走私案,货品报称非洲鳗鲡,香港渔护署查验后发现为鳗鱼苗,当中混杂了受管制的欧洲鳗苗。

韩玉山指出,欧洲鳗已经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的附录II物种,不管是鳗苗或成鳗都不准出口到欧盟以外地区,不法人士通常先从西班牙、法国等大产区将欧洲鳗苗走私到北非国家,例如突尼西亚、毛里塔尼亚等,这些国家的角色一如香港,透过第三地洗白,在当地花点钱取得欧洲鳗的出口许可证,然后就可以合法出口,或者是混充没有受管制的鳗苗品种,连许可证都不需要,所以目前欧洲鳗苗都是经由第三地进行转口贸易,输运到香港后,再进入中国大陆。

“过去中国进口非常多的欧洲鳗苗来养殖,因为日本鳗苗不够,在CITES管制生效后,进口量就大幅下降,但是走私问题还是存在。”韩玉山爬梳产业脉络,过往中国产的欧洲鳗不少是销往日本,“后来受到国际压力,日本也知道中国养殖的欧洲鳗背后都是非法来源,所以就算中国有合法的CITES许可证,日本也不接受欧洲鳗进口,目前欧洲鳗和其制品蒲烧鳗都是中国本地内销为主。”

这些不法的欧洲鳗食材引起国际关注,曾万年提起,去年英国和日本科学家专程来台追查为什么会在台湾的日本料理店发现欧洲鳗制成的蒲烧鳗?“我说,台湾老早就不养殖欧洲鳗了,以前欧洲鳗苗未受管制的时候,台湾确实曾经尝试欧洲鳗的室内养殖,后来养殖户认为成本太高也就不养了。”他试图追溯和推测来源,“欧洲鳗苗会透过非法途径输入中国,很可能是中国非法养殖欧洲鳗,然后加工以后,销到台湾的日本料理店。”

两位科学家也与台湾大学洽谈合作计划,“针对日本料理店的蒲烧鳗食材展开全面性调查,透过DNA检测,查验有没有日本鳗以外的种类,尤其是欧洲鳗。”曾万年力挺打击黑色产业链,“中国养殖户辩称说,我们是在以前合法时候进口的,因为养殖会囤积嘛,这些说法都是找理由掩饰不法来源。”

欧洲鳗属于极度濒危物种,鳗苗走私往往经由第三地洗白,最终进入中国。(路透社)
欧洲鳗属于极度濒危物种,鳗苗走私往往经由第三地洗白,最终进入中国。(路透社)

趁来得及之前守住命脉

面对日本鳗资源量断崖式下降的危机,曾万年认为,从消费端到生产端都要大幅限缩,资源量才能慢慢恢复,拿日本“土用丑之日”的鳗鱼节来说,那一天全国有一半人口都在吃鳗鱼,消费量要控制,因为消费端有需求,自然就有人会去养殖,进而大量捕捞鳗苗,随着鳗苗锐减,自然会衍生走私问题。

生产端的管控同样是当务之急,中国是东亚最大的鳗苗捕捞国和输出国,曾万年表示,鳗鱼会上溯到河川生长,中国因为海岸线长河川多,所以鳗苗捕获量最多,叫渔民不要捕捞那么多鳗苗是不可能的,但是捕上来之后,中国大陆政府可以参考欧洲鳗的资源管理措施,由政府收购一半鳗苗放流回河川,让鳗鱼有机会生息。

中国也是世界第一大养鳗国,囊括全球75%的产量,鳗鱼产业在中国政府减税等措施扶植下过度发展,甚至出现产能过剩情形,曾万年以广东顺德為例,一个地区的鳗鱼养殖面积,就相当于台湾鳗鱼产业极盛期的总养殖池面积,实际上,鳗鱼不是环保的养殖鱼种,牠是肉食性,要投喂鱼粉饵料,而且要用淡水养殖,台湾过去曾因超抽地下水造成地层下陷,付出的社会成本代价很高,所以鳗鱼养殖产业过度发展绝对不是好现象。

东亚各国的日本鳗苗放养量和配额也被学者质疑过度宽松,曾万年指出,现在鳗苗每年总放养量上限是78.7公吨,中国36公吨、台湾10公吨、日本21.6公吨、韩国11.1公吨,远超过当前的捕捞量,每一个国家的配额都要减少,同时要滚动式管理,东亚地区必须重新思考鳗鱼资源管理措施,但是现在各个国家有时候会谈不拢,每一个国家都在为自己争取利益。

濒危鳗鱼的保育工作刻不容缓,资源管理要从生产端、消费端和河川栖地多管齐下。(路透社)
濒危鳗鱼的保育工作刻不容缓,资源管理要从生产端、消费端和河川栖地多管齐下。(路透社)

韩玉山认为,鳗苗管理是日本鳗保育和资源管理的重要手段,虽然现在每个国家都有捕捞渔期和地点管制,或是发放捕捞证照,但其实都太宽松,离真正有效的保育强度还有一段距离。

此外,韩玉山建议,东亚各国也要强化对河川成鳗的保护,因为野生成鳗是将来的种鱼,一方面要保护河川栖地,减少污染和破坏,不要乱建拦砂坝、水坝,这些都会阻碍牠的洄游和栖息,另一方面,各国要全面禁止捕捉河川中的成鳗,现在留给大自然的鳗苗已经不多,牠好不容易长大,如果再去抓成鳗,等于是雪上加霜,尽可能保留这些种鳗,未来鳗苗资源量才会回升。

“鳗鱼的生活史非常长,从出生到死亡,一个生活史周期可能超过10年。”韩玉山缓缓说,“也就是说,现在开始保育的话,这些鳗苗要长大并繁衍下一代已经是10年后的事情了,所以这一个很漫长的持久战,需要10、20年的时间才会看到保育的成效。”

撰稿、制作和主持:麦小田 责编:许书婷

来源:RFA, 文章内容并不代表本网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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