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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蜂生涯(十二)

2024年06月30日 6:23 PDF版 分享轉發

養蜂生涯(十二)

一真濺雪

摘自一真濺雪回憶錄《使命》

 ─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賽程我已經跑盡了,當守的信仰我己經守住了。─

             摘自《新約聖經》.提摩太後書.4章.7節

這場大雨過後,接連就是幾天陰雨天,氣溫一下子下降了不少,蜂箱內的糖早已消耗殆盡,已經出現了拖子現象(因缺糖工蜂已開始將蜂巢內培育的幼蟲拖出蜂巢丟棄到蜂箱外,以減少內糖、粉的消耗),如果不及時採取人工飼餵的話,接下來將是大量的蜜峰因飢餓而死亡,那後果將是整個蜂場的全軍覆滅。

在此危急關頭,我找到的X主任把情況向他說明之後,要求把我前幾天賣給他們的那七十多斤按原價退還給我,以挽救整個蜂場。這位主任還祘通情達理,同意把蜂蜜全部退給我,我把那九十多塊錢也全部退給了供銷社。這七十多斤蜂蜜喂下去之後,蜂群又恢復了生機,擺脫了全軍覆滅的命運。

後來天晴之後,氣溫也有所回升,可是早桂已不流蜜了,只能采一些野菊花之類的零星蜜源維持生存和繁殖。直到立冬前後,中桂開花,蜂群才開始有較多的中桂蜜和粉進,而此時山裡早晚的氣溫已很低,飛出去的蜜蜂到下午四點之後,就有許多都凍僵在背陽的地方飛不回來,每天蜂群的損失都很大。

此時,我知道現在只有兩個辦法可以減少群的損失:一個就是等蜂巢內的蜂蜜都裝滿之後,儘快搬到老劉家的客廳里去越冬,把客廳的門窗都遮擋起來造成一個暗室,蜜蜂就可以在暗室里安靜地進入半冬眠狀態,越過寒冷的冬天,到明年春天油菜開花再搬出來繁殖;另一個辦法是儘早搬到王師傅他們那種在這個季節已沒有蜜源的地方去,因外界沒有蜜源,隨著氣溫的逐步下降蜂群也會逐漸進入半冬眠狀態,以越過寒冷的冬天。

然而而此時我已沒有錢來請人幫我把蜂挑到王師傅他們那裡去了。唯一的辦法只能在老劉家越冬,我與老劉家商量要借他家的客廳(湖南農村稱之為“堂屋”)用一個冬天,要在那裡造成一個暗室讓蜂群在那裡過冬,他們全家人二話沒說都同意把堂屋借給我作暗室讓蜜蜂在那裡過冬。

到12月初我見蜂巢內的蜂蜜都已經裝滿,子脾也很好,這樣蜜蜂安全越冬已無問題,明年的蜂種也有保障,我把劉家堂屋的門窗和所有可透光的縫隙都用稻草遮蔽之後,便把蜂群全部搬進了堂屋越冬。

此時我接到石牛四隊的來信,催要今年我要交給生產隊的500元錢,我回信說今年至今未能趕上一個流蜜的花期,現在生活都成問題,哪裡還有錢交給生產隊,生產隊不由分說,又來信說不交清500元,明年就不給辦養蜂證明。至此我也只好聽天由命,一心把希望寄托在明年的油菜、紫雲英花期上,希望屆時能遇上好天氣,收到足夠的蜂蜜,還清生產隊的欠款,辦來明年的養蜂證明。

蜂群安置好后,為節省開支,我又下山住到了老王家裡,沒有事時也跟他到外面辦廚,幫忙做些燒燒火、洗洗菜之類的事。

到12月中旬我接到正仁的來信,要我儘快趕到長沙,他找朋友幫我在長沙北山聯繫了一位姓蘇的公社書記,他有想我遷到北山到那裡發展當地養蜂事業的意願,但鑒於當時人們對下鄉知青普遍印象都不大好,蘇書記提出要先見見我本人,一是了解一下養蜂業的經濟效益和發展前景;二是了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可靠不可靠。

我接信后立即趕到長沙,正仁的那位朋友與那位蘇書記聯繫與我見面的事時,蘇書記因忙於準備年終總結上報的材料,和制定明年的各項計劃一時抽不出時間,回信說要我在長沙等一等,等他一有空就通知我到北山去會面。我沒有辦法,只好有時住在正仁那裡;有時又住在聚福園五號的閣樓上,一直等到12月底,氣溫驟降,接著又開始下雪結冰,到1977年元月初,長沙的氣溫已降至零下四五度,此時我估計在我放蜂的老劉家的大山上氣溫大約已降到了零下七八度。我十分擔心蜜蜂會被凍死,這是因為我沒有意蜂在湖南越冬的經驗產生的誤判,其實意蜂在湖南過冬只要蜂群內貯蜜豐富,氣溫低一點反而會降低越冬蜂的死亡率。我急著要趕回衡陽觀察蜂群的情況,並給蜂群作適當的保溫處理。正仁說:你已經等了這麼久,就再等幾天吧!你從衡陽來一趟也不容易。我想想正仁說得也有道理,儘管一天到晚憂心忡忡,擔心蜜蜂的安危,我又等了幾天,到元月四號,我有一種預感,感覺到蜂場肯定會出大問題。

於是我不顧正仁的勸阻,馬上動身趕回衡陽從衡陽坐汽車到井頭江后己近傍晚,四周一片雪白,此時已無法進山,就在洪師傅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來,剛吃過早飯,我就急著要進山,洪師傅說現在山上都結了冰,你一個人進山太危險,不如在這裏等幾天,等天晴了、雪化了再進山,這樣才安全。我說:不能再等了,再等恐怕就來不及了,現在我馬上就要上山。

洪師傅見狀知道他無法勸阻我,接著他拿出一根約兩米長的結實的細竹竿,用刀把一頭削尖,交給我說道:山上雪深路滑,帶上這個方便一點。我帶著這根竹竿就上了路。

此時雪已停止下了,但天色陰沉、寒風凜冽,我迎著朔風奮力朝山上前進,幸虧氣溫低,上山路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這條登山的路,由於連續大雪低溫己有較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走過了,路上看不到一個腳印,只有路旁的山林里的雪地上偶爾可以看到野豬、麂子、野兔……等野獸留下的腳印。

由於積雪較深,又沒有人踩過,所以路還不十分滑,我用竹竿撐著一步一步往上攀登,遇到太陡的地方,我不得不在腳上方的積雪上先用腳尖在上面用力踢出一個坑,然後將前腳插進這個坑裡,用手奮力一撐竹竿,同時後腳用力一蹬,才能使整個人趁勢登上這一級我在陡峭的雪路上踢出來的台階。當然在不太陡峭的地段我只需撐著竹竿就可以往上行走。然而最危險的還是這條登山小徑的左側便是一條幽深的峽谷,登山小徑旁邊就是懸崖,如果不慎滑倒掉下去,那就會粉身碎骨,因此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異異,提心弔膽。

此時我才意識到洪師傅為我提供的這根竹竿的重要作用,如果沒有這根竹竿有些陡峭的路段我是極難爬上去的。當我爬到到山頂上的小盆地的供銷社時,我已是滿頭大汗,內衣早已被汗水濕透,兩個褲筒下面已變成了兩個冰筒,所穿解放鞋也早已濕透,還在冒熱氣。

我叫開了供銷社的門,X主任一見是我,大吃一驚說道:陳師傅,這種天氣你一個人也上山來了?我們山裡人在這種天氣也不敢上山下山。我說:我怕蜂場出問題,沒有辦法必須上山。他連忙招呼我坐到他燒的那堆柴火面前去烤火,並添了好幾塊柴把火燒大,又倒了一杯熱水給我喝,我在他那裡買了半斤餅乾就著熱水吃下了。X主任要我把裏面汗濕透了的內衣、褲腳和鞋子脫下來烤乾了再走,我說:不行,我得趕路,否則天黑之前我就趕不到老劉家了。

我辭別了X主任之後,又續繼往前走,走過這個小盆地,又開始爬前面那座更高的山,這坐山雖高,但卻沒有前面那一段山路那麼險峻難走。剛走出供銷社,身體尚未發熱,北風通過領口吹到裏面濕透的內衣上,背心感到一陣陣刺骨的冰涼,直到走了半小時之後,全身才又發熱,頭上和領口才又冒出了熱氣。

當我翻過前面這座山頭后,進入這座山迎風的一面,這裏因海拔最高,冬季積雪結冰的時間較長,所以樹木較少,以灌木和冬茅草為主,這裏又迎風,所以從山谷里吹過來的雪花都聚積到這裏,這裏路上積雪的深度已超過我膝蓋往上十多厘米。在這樣深的積雪裡行走是極其困難又費力的事,主要是行走時後腳難以拔出來並往前跨出一步,我不得不每走一步都要撐著竹竿往下一坐,把胯下的積雪坐下去,才能艱難地拔出後腳,高高抬起往前跨出一步,以這樣的方式向前走既慢又費力,我好不容易才走出了這一段深雪區,然後走到通往老劉家的那一段陡峭的山路,由於是下山,路又陡,走在積雪上極易滑倒,但因這段路兩側基本上沒有懸崖,又都長滿了樹木所以即使在路上滑倒,大多不會摔到懸崖下去,或摔到路外面去,而大多數情況都是順著山路往下滾,直到被下面的樹木攔住,或滾到一個較平的路段而自動停了下來,所以這一段路我乾脆連滑帶滾一路滑到了老劉家。

到老劉家時天已黑了,大約已快到下午六點鐘了,我是早上七點左右從井頭江出發,到老劉家已到了下午近六點,洪師傅家到老劉家一共只有三十多里路我花了近11個小時,當時的我,又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其路途之艱辛由此也可見一斑。

老劉一家見我連爬帶滾地來到他家,他們都睜大眼睛望著我說道:這種天你一個人也敢進山?我說:我怕蜜蜂被凍死不得不趕回來。陳老太知道我還沒有吃晚飯,連忙要他兒子燒火,她拿了一個秋天收的腳板芋洗凈去皮后,切成小塊放在鍋里用油炒了一下,便加上水煮,煮熟后又放了點鹽和蔥花,就盛了一大碗給我吃,又冷又餓的我,吃下那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清燉腳板芋舒服極了,而且覺得味道極其鮮美。陳老太一邊把火塘里的柴火燒旺要我烤火,又和她兒子燒了一大鍋熱水,叫我趕緊把濕衣褲脫掉去洗個。我洗完澡,換上乾衣服,和他們一家人在一起烤了一會兒火,因太疲倦就先去睡了。

第二天早飯後,我把堂屋的大門一打開,只見裏面滿地的死蜜蜂,我的心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我想這些蜜蜂是凍死的;還是餓死的?接著我打開蜂箱逐一檢查發現從陳老太大兒子靠堂屋的門口沿這一線牆和堂屋大門對面一線牆擺放的二十九個蜂箱里的蜜蜂已全部死光,許多死蜜蜂都是頭鑽在蜂巢里死的,而這些死掉的蜂群里的巢脾上都還有剩餘的蜂蜜,這表明這些蜜蜂都不是因缺蜜而餓死的。只有放在離這兩板牆較遠的七箱蜂還沒有死光,這表明也不是凍死的,如果是凍死的那就會全部都死光,而不會有這七箱還有部份存活的蜜蜂。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只見陳老太的大兒子拿著一個竹籃打開他家靠客堂這一邊的房門,從他家房門口踩著沿那兩板牆擺放的蜂箱上面走到他家房門斜對角那口紅薯窖的窖口上,然後下到窖里取了一籃紅薯,又踏著這兩排蜂箱回到他的房裡。這一下我全明白了,原來處於半冬眠狀態之下越冬的蜜蜂,最怕受到驚嚇,蜜蜂在越冬時一受到驚嚇,就會把頭鑽到巢房裡去拚命的吃蜂蜜,由於此時蜜蜂處於半冬眠狀態,新陣代謝十分緩慢,吃進去的蜂蜜不能消化積存在肚子里,到下一次受驚嚇時,它又會拚命地去吃蜂蜜,受過幾次驚嚇的蜜蜂就會因此而被脹死。我撿起幾隻蜂箱內的死蜜蜂一看全是,拿到燈光下一照蜜蜂的肚子通明透亮把肚子破開裏面全是蜂蜜。

原來我離開之後,陳老太的大兒子隔不了一兩天就要踏著蜂箱到紅薯窖去取一次紅薯來餵豬,放在那兩板牆下的蜂箱里的蜜蜂隔不了一兩天就要受一次驚嚇,所以放在這兩板牆下的二十九箱蜜蜂全部都死光了,而另外七箱不在路上的蜜蜂,受驚嚇的次數較少,所以還殘存了一些蜜蜂。

儘管我把蜜蜂搬進堂屋越冬時,我從外面用鎖把大門鎖上后,把鑰匙交給了陳老太的小兒子,並對他說蜜蜂過冬不能受驚嚇,沒有事不要到堂屋裡去,萬一有事要進堂屋,也只能在晚上天黑之後才能打開門進去,而且絕對不可去碰動蜂箱。我哪裡知道陳老太大兒子家這張在堂屋側牆上的平時從不打開的門是可以打開的(因平時陳老太的大兒子進出堂屋都是走大門,是我把蜜蜂搬進堂屋,把大門鎖上后他才打開他家靠堂屋的這張側門進出堂屋的);我哪裡知道陳老太的大兒子家在堂屋角上還有一個裝了不少紅薯的地窖(那個地窖口又用了一塊不起眼的木板蓋在了上面);我哪裡知道她大兒子會隔兩天就要踩著蜂箱去取一次紅薯。我還自以為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不料最終居然出了一個這麼大的紕漏。我想這大概就叫命運吧!無論你自以為考慮多麼周全、多麼萬無一失,然而你最終仍然擺脫不了命運對你的擺布。

檢查完蜜蜂,我整個人像掉入了冰窖,整個身心都涼透了,失去了蜜蜂,我就失去了一切,所欠生產隊的500元怎麼還?辦不到養蜂證明我怎麼能繼續養蜂?就這樣一個光人回到生產隊,沒有工分沒有糧食,沒有任何生活、生存的資源,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如何生活?以前孫治國還在蘭嶺那我也不會害怕,回到蘭嶺至少還有個吃飯睡覺的地方,現還就連石牛四隊是否還肯接受我繼續在那裡落戶都成了問題。

我頓時感到一種巨大的生存重擔沉重地壓在我的身上,似乎馬上就會將我壓扁,我感到前途渺茫,看不到任何希望。

以前即使在湖大被批鬥、被當作、被關押、被勞教甚至在西洞庭農場職工醫院生命似乎即將離我而去的時候,我都從未感到過如此的絕望,如此的走投無路。我的心緒低落到了極點,頭腦里因絕望和走投無路而一片茫然。

中午我連飯也沒有吃就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似睡非睡地躺著。到晚上起來,陳老太對我說:陳師傅!蜜蜂死了,你飯還是要吃呀,人是鐵、飯是鋼,天無絕人之路,你吃飽了飯,才能想辦法呀!我一聽她說得也有道理,就把她家裡留給我的一大碗飯菜吃掉了。我想我需要先從這次這個滅頂之災的沉重打擊之下冷靜下來,然後再尋找出路。

那天我躺在床上一個人冷靜地思考了一夜,我想唯一的辦法是把那七箱殘存的為數不多的七群蜂保存下來,並儘快運到廣州去繁殖。然而那時已到了元月十號左右,南下廣東繁殖的蜂場早已走光了,到哪裡去找蜂場拼車?這七箱蜂不可能;也沒在錢單獨用一輛火車皮運到廣州。唯一的辦法就是混上火車的客車,把蜂運到廣州去繁殖,然後把蜂死後多餘的兩百五六十張巢脾想辦法運到樂昌賣給在那裡收兌巢脾和供應養蜂用具的河南人,以獲得在廣州繁殖所需的費用。這個計劃如果能實施成功,那麼蜂場還有一線起死回生的希望。

主意打定之後,第二天一早起來,我用四個繼箱圈用隔板和鐵紗蓋隔成八個小區每個小區可放一群蜂,我把殘存的七群蜂裝到繼箱圈的間隔里,多的一個間隔裝了幾張剩餘的糖多一點的巢脾。那殘存的所謂七群蜂實際上有四群每群只剩下兩脾蜂,另外三群每群只剩下一脾蜂,我把巢牌和繼箱圈全部釘牢,每兩個繼箱圈釘在一起,再把自己的被單、墊單拆下來,把兩組繼箱圈包裹起來,以使人看起來就像兩個用布包里著的木箱,一切整理好時,已到了晚上。

第二天一早,早餐后我穿上那雙半統套靴,用扁擔擔起那兩組用布包裹著的繼箱,就開始往井頭江行進,一開始從老劉家到山頂是上坡,由於路上的積雪較厚我每向上走一步,都要先用腳尖在路的上方踢出一個小坑,然後一邊用一隻手用竹竿用力往地上一撐,後腳用力一蹬才能往上走一步,既費時又費力,有幾次還連人連繼箱圈一起摔倒,人和繼箱圈組往後滑了一段路,直至被樹木或石頭擋住才停下來,就這樣好不容易才走到接近山頂處的深雪區。此時我只好把扁擔背在肯上,用兩隻手一隻手提一組繼箱圈在雪地上拖行,等過了深雪區,翻過山頂就是下坡了,我才又用扁擔挑起兩組繼箱圈,用竹竿撐著一步一步走下山,中途也摔了不少跤,幸虧積雪深厚,兩組繼箱圈又都不重,所以人和繼箱圈都沒有摔壞。下山後走過小盆地又到了供銷社。我叫開供銷社的大門,在X主任那裡稍事休息,並就著他給我的熱開水,在那裡買了半斤餅乾吃了。

然後繼續趕路,這一路是陡坡,由於這段陡峭山路的右側是懸崖,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會粉身碎骨,我只好把身體,緊貼著路左邊的山體,把竹竿撐著山路右側的懸崖邊沿,以使身體不致向右邊的懸崖滑倒,我十分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山下移動,這一段路我每移動一步都提心弔膽、精神高度緊張,生怕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好不容易我終於平安地到達山下,下山時一路繃緊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下來。

下山後,儘管只有十多里覆蓋著積雪的不怎麼難走的平路,但因在前面二十來里上山下山既陡峭,又積滿冰雪的道路上消耗的體力過大,身體已處於極度疲勞的狀態,下山後,我恨不得馬上躺到雪地上休息一下,然而我知道我不能停下來,更不能躺下來,如果我一旦停下來休息,身上的熱氣馬上就會被寒冷的北風颳走,停下來後身體的發熱減少,從領口、袖口和褲腳口灌進去的冷風很快就會把我裏面早已被汗水浸透了的內衣、內褲吹得冰涼,接下來必將引發感冒和肺炎,這是我不敢承擔的後果。因為明天我還要把那七群殘存的蜜蜂想盡一切辦法先運到衡陽,再運到廣州。

我還要靠這殘存的七群蜜蜂來重建蜂場。以擺脫目前我陷入的這種“內無糧草,外無援軍”的絕境。我不能,也不敢停下來,我只能不顧極度的疲勞,繼續咬緊牙關朝井頭江和洪師傅家裡一步一步艱難地行進。

最後,我終於在下午七點多鍾敲開了洪師傅家的大門,一進門我終於癱倒在地上,洪師傅夫婦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我扶到他家火塘邊的椅子上,把柴火燒旺,洪師傅連忙叫他太太去做飯,我喝了一大杯熱水,又烤了半個鐘頭柴火之後,體力才逐漸有所恢復,神智也清醒了許多。我把被汗水濕透了的內衣內褲脫下來,架在火塘邊上烤。

不久他太太就把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來了,我一頓狼吞虎咽,很快就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光。飯後我對我在餐桌上的失態向洪師傅表示歉意,他說:人餓極了,都會是這樣,我不會介意的。

那天晚上我對洪師傅說:明天上午我在井頭江上去西渡的汽車時,還要請你跟我幫忙,把那兩組用被單包起來的裝有七群蜂的繼箱圈,當作兩個木箱混上汽車時,不要讓人發現裏面裝有蜜蜂,否則就會被司機和乘客們趕下車。洪師傅說:井頭江汽車站的那兩個人我比較熟,應該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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