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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大芭妮
作者: 大芭妮
認識我的人，都以為我是一個典型的白富美。
身高171，有車有房，父母疼愛。
但只有我知道，我的內心已經千瘡百孔，好像一塊被綠豆蠅圍繞的腐肉，臭氣熏天。
你別急，我慢慢給你講起。
我是早產兒，90年代的時候，在保溫箱躺了兩個月的我，花光了家裡的全部積蓄。
我續命成功了。我出院那天，我爸爸把我抱在懷裡，熱淚盈眶，告訴我媽媽：絕不要老二，砸鍋賣鐵都要把我養大。
90年代，公務員收入差，我爸一狠心，辭職下海，為了給我和我媽討一個好生活。
先天不良，後天難補。
我從小就體弱多病，出去和泥玩，我搶不到最好的那塊泥；跳皮筋，我是沒人願意組隊的??「拖後腿的??」；幼兒園做遊戲，我獃頭獃腦，被老師說成??「小木頭??」。
這無形中影響了我的性格，我自卑、內向，再加上我很高，從小就像個豆芽菜，走到哪都被說成??「大傻個兒??」。
我媽很著急，從我上小學開始，她就開始從各處倒騰各類補藥給我吃：小聰聰母液、伴著蜂蜜揉成的大力神丸、各種奇怪的蛋白質粉。
除此之外，一日三餐，她都大魚大肉地給我準備好，看著我吃，我吃不完不許下桌。
淚水留到碗里，再吃到嘴裏，為了吃下飯，我小時候有關吃飯的記憶都是苦澀的味道。
不知道哪天開始，大概是我媽給我吃的某種葯終於起效了，我像氣球一樣胖了起來。
到了高一，我已經175斤。
超好的胃口，帶來了龐然大物般的體重，這加重了我的自卑。
我想減肥，那時候住校，同桌的男同學抽煙，聽他說，抽煙能抑制食慾，難怪煙癮大的男生，又黑又瘦。
我遺傳我媽，皮膚白，黑點也無所謂，於是我選擇抽煙。
高中寢室管理很嚴格，我都是在吃飯前躲在廁所最裡間的茅坑上抽，一開始，嗆得我眼淚鼻涕一起流，為了減肥，我忍了。
飯前抽幾支煙，餓的時候抽幾支，無聊的時候抽幾支。我瘦了，抽煙兩個月，我瘦了十斤。
我煙癮變得很大，一下課就想抽煙，否則坐立難安。我皮膚變得很黃，頭髮里每天都是一股煙臭，原本閃亮的一口白牙，也有了橫紋，我更不愛張嘴說話了。原來的閨蜜都不愛跟我走在一起，嫌我有煙味，說話有口臭。
只有那引我上道的同桌，時不時戲謔地偷偷遞給我兩支煙，或者在我自習課溜出去過嘴癮的時候，幫我請假，在老師那矇混過關。
一次，我在宿舍吸煙，煙蒂沒有熄滅，點著了同學的書，差點把宿舍都燒了。我爸媽被叫來，他們嚴厲批評了我，全校範圍內開始嚴禁吸煙。
父母以為我學習壓力大，被男生帶壞了，於是把我轉到了一所離家近、走讀的高中，方便每天盯著我。
我媽每天都聞我的口氣，翻我的抽屜和書包，最終我戒煙成功，體重馬上??「恢複原狀??」。
2、
我非常鬱悶，上網瀏覽減肥信息。無意中來到了一個貼吧，叫做??「兔子??」，上面有個小姐姐分享了自己一個月減肥20斤的經歷。
??「催吐??」一詞震驚了我。
彷彿有一扇門在我面前，我知道門后就是深淵，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去開。
正像有句話說的：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
這個小姐姐的帖子有真人體重變化圖、有每天吃飯的圖、有嘔吐物稱重的吐……太真實，一天後便成了爆貼，被吧主置頂，瀏覽量猛增了幾十萬。
她每天好像記流水賬一樣，詳細地寫著自己去哪個自助餐廳，吃了什麼東西。之後，催吐的體驗如何。
並且在最後要總結一下：吃飯前喝牛奶、吃玉米或熱飲墊底，這樣比較不傷胃；麵條一定要嚼碎否則吐不出來，最後要吃冰淇淋或者奶昔，這樣更??「順滑??」；吐得時候要張大嘴，不然會腐蝕牙齒……
她的每一條??「經驗??」，都受到了??「兔子??」吧友的追捧，沒多久，她便成了網紅，有了一眾粉絲，因為她的網名叫??「小雅??」，本身又是學跳舞的藝術生，粉絲們便自稱??「雅漾??」，寓意：又白又瘦，跳起舞來，像湖水波紋蕩漾般美麗、輕盈。
我只要有時間，就瀏覽她的帖子，有些??「雅漾??」已經開始以小雅為榜樣，每天在她的帖子下跟帖，也逐步貼出自己的食量、催吐的經過等，形成了一股??「風潮??」。
不時有黑粉過來對小雅進行打擊、嘲諷，??「雅漾??」們無一例外堅決擁護偶像，貼吧上演了唇槍舌戰。這更增加了貼吧的點擊率，網紅小雅也更紅了。
自從發現??「兔子??」后，我從一開始的噁心、震驚，到逐步對她們的??「認同??」，大概只用了一周時間。
我感覺這麼減肥不對，噁心、見不得人。但是，在??「兔子??」那裡，這成了堂而皇之的事情。
為了讓自己吐得順利，我發了自己的首貼，諮詢首吐注意事項。
沒想到，很多吧友熱情給我出主意：要選個安全沒影響的地方，進行第一次；要少吃一些，不然第一次吐得很辛苦；要注意打掃戰場，加入洗滌劑沖洗比較容易祛除嘔吐物的異味……小雅女神也為我真誠的求助帖點贊，還說：加油，看好你！
她的留言，終於幫我下定了決心。
3、
我家有兩個衛生間，爸媽的主卧有獨衛，外面的公用衛生間，媽媽常來打掃，不能在這裏吐。
傍晚，我吃完了媽媽精心準備的大餐，在家裡轉悠了一圈，說自己要出去走走。
我家附近有個商場，我去了麥當勞等餐館的廁所，工作人員都進進出出，非常不利於我專心??「催吐??」。我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感覺食物都快要被消化乾淨了，我心急如焚，上貼吧求助。
很快就有人留言，建議晚上最好去公園裡等公共場所的公廁，人少、不易受到影響。
我家小區附近有個新的綠地公園，裏面有公廁。這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遊人已經散去，我直奔最深處的公廁。
關上門，我感覺世界都安靜了。
我掏出包里事先準備好的溫水，猛灌了500毫升，頓時胃漲的難受。我蹲在馬桶邊，用左手食指伸進了喉嚨深處，我剛一觸碰到溫熱的小舌頭，胃裡的水混著快要消化的食物，噴涌而出，噴了我整個左手臂都是。
我穿的是長袖衛衣，嘔吐物順著袖管溜進了我的衣服里，我趕緊站起來，把袖子往外抖。同時，忙不迭地把兩邊的袖子都挽到手肘上部。粘粘的液體冰涼涼，貼著我的胳膊，很不舒服，但我也顧不上了，不一次性吐出來，剩下的食物馬上就要消化完了。
我再次蹲在馬桶邊，整個把左手的拳頭伸進嘴裏，我天生兩顆虎牙，左上的虎牙頂著我的手背，為了能吐得乾淨，我用食指去夠小舌頭，這也是小雅分享過的一個技巧，這樣嘔吐的感覺會更強烈，吐得也會更乾淨。
虎牙尖銳的頂部刺進了我手背，我也不知覺，隨著一股翻江倒海，我感覺胃空了，整個人非常輕鬆。
我精疲力盡地靠在門上，拿出小鏡子看了看臉，因為我吐之前多喝水，嘔的過程中並沒有十分費力，臉上沒有什麼出血點，還是一如既往的白嫩。
只是我的手背被虎牙頂破，大概有毛細血管破裂了，鮮血不停湧出來。這是我沒想到的，我手忙腳亂去找面巾紙擦拭。
??「咚咚咚??」，突然，無聲的夜晚，有人猛地敲響了公廁的門，我驚了一跳，心臟像打鼓一樣，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緊張得要死，紙巾也掉到了地上。
我不敢出聲，希望敲門的人離去。結果，敲門聲更大了，一個大姐的聲音傳來：有人嗎，我要鎖門了，十點關門！
我嚇得半死，滿地的液體我還來不及清理，我怕被鎖在廁所，那我沒辦法跟父母交代，我也無法忍受在這狹小逼仄的空間里過一夜。
我趕緊說：還有人！顧不上收拾殘局，我奪門而出，並戴上了衛衣帽子。
我感受到了大姐鄙夷的目光，我不敢回頭，在初秋有點涼的夜裡，我越走越快，逐漸跑了起來，我怕大姐發現滿地狼藉，怕她認出我，怕她讓我收拾。
我越跑越快，跑得渾身燥熱，帽子也掉了下來，我頂著月光，感覺身輕如燕，我好想變成了一百斤。那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變成了人見人愛的苗條姑娘。
4、
大概只用了兩周，我就瘦了十斤。效果太好了，我恨自己沒早發現這個法子，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公廁去多了，終於引起了工作人員的不滿。
我最後一次去公廁時，門上赫然貼了張紅紙：禁止嘔吐！我無地自容，趕緊走開了。
那時，我已我吐得越來越快，手一伸進去，喉嚨便得到了??「指令??」，條件反射般把胃裡尚未消化的食物全部清出。
我不用再去公園深處了，隨便一個廁所，只需五分鐘，我就把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半年之後，我110斤，對於我的身高，這個體重已經很苗條了。
我感受到了周圍深深的??「善意??」，以前對我不屑一顧的帥哥，也主動找我聊天，我去哪裡，都會有女同學追隨著我，我不再是哪個大傻個兒，而是高挑的美女。
瘦了之後，我整個人也自信了很多，全身的血液不是一直聚集在胃部??「吭哧吭哧??」消化我吃下的山一樣的飯菜，而是都流回了大腦。
我好想突然開了竅，成績也好了很多，從班級中游一躍而成了年級前二十。
父母對我的暴瘦匪夷所思，但看到我的成績直線上升，便以為我是學習累的。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本來就不笨，只是自卑嚴重製約了智商的發揮，現在我好像春風得以了一般，一切都如此順遂。
你沒猜錯，在高中的最後階段，我像小宇宙爆發了一樣，考上了我夢寐以求的廈門大學，來到了美麗的海濱城市。
上了大學，離開了父母的控制，我確實感覺自由了很多。這時，我已經只有105斤了。但暴飲暴食令人上癮，催吐將永無止境。我總結：沒有讓你滿意的體重，只有不停地吐。
走在路上，有校模特隊??「星探??」主動邀請我加入校模特隊。隊里的女孩都又白又瘦，我之前積累起來的脆弱的驕傲，又岌岌可危。
我知道，催吐的量級，要再次提升了。
模特隊曝光大，沒多久一個大三的男孩加了我微信，他的頭像很帥氣，我以為是某個明星，這年月，男的比女的還虛榮，頭像都不用真人。我心中冷哼一下，嗤之以鼻，我瘦下來之後，追我的男生一個卡車都裝不下，原來的自卑的我突然膨脹起來，我的眼睛長在頭頂上，甩人像吃盒飯那樣。
這個人，自然也不在我的視野範圍內。
後來，終於見到了他本人，原來他就是學生會主席??「張恆??」，他大我幾歲，親切地拍拍我的頭，讓我叫他老張。頭像是本人，原來，本人更帥。
他就是大家口中的??「別人家的男朋友??」，學習好、能力強、脾氣好、家勢好、人品好。我突然又變成了醜小鴨，被幸福砸暈了一樣，跟他聊學習、聊人生。
我們一起吃飯，他發現我的胃口驚人卻那麼苗條，我說跑步健身，他更愛我了，因為他也喜歡運動。
真實原因我不敢告訴他，我快速瘦下來之後，全身肉都鬆弛了，臉部也鬆鬆垮垮，我必須跑步、健身來恢復肌肉。
隨著戀情升溫，我們黏在一起，日子過的很快樂。但這也讓我沒機會催吐，果不其然，兩個月後，體重猛升到120斤，連老張都說：你怎麼胖了。
我突然警覺起來：他愛上的是最瘦的我，如果我胖了，這一切都可能消失。
我異常焦慮，在不跟老張約會的時候，抓緊一切時間催吐。
有一次模特隊訓練結束，我以為人都走了，就躲在廁所，吐乾淨后出來，發現隊友肖藍還沒走。
她看著我似笑非笑，我一陣惶恐，被人窺探了隱私般無地自容。我想疾步離開，她卻拉住了我，說請我喝咖啡。
我們走到學校的咖啡吧，來到一個角落，她像打開了話匣子，侃侃而談。我這才知道，她催吐的時間比我還長！
她沒我高，但比我瘦、臉還小，穿什麼都好看。我已經120斤了，看到她，再想到我已經很久沒規律地催吐，一陣後悔油然而生。我恨不得馬上吐出五臟六腑，恢復從前的輕盈。
肖藍的經驗比我還豐富，她告訴我，長期催吐對牙齒非常不好，還會損傷聲帶，讓聲音嘶啞。
但她的聲音還那麼清脆、溫柔，她偷偷告訴我，她使用導管催吐，還佩戴一種塑料牙套，這樣嘔吐物能少接觸牙齒。說完，她得意地沖我一眨眼。
我們的友誼便從那時建立起來，說實話，我催吐的事情，現實中要避開人，這像我心底里的驚天大秘密，壓得我喘不過氣。同學說我清高，連張恆都總說??「走不進我的心，很神秘??」。
但是，我與肖藍彷彿??「戰友??」，無話不說。她在一起，我是那麼輕鬆，心上的重擔已經卸了下去。
她比我更瘦，對自己要求非常嚴格，吃的東西嚴格稱重，嘔吐物只能更重不能更輕。她說，只有這樣，每天才有成就感，每天才活得下去。
她經常對我嘲笑那些追求她的男生，認為：男人都好色。既然男人的愛唾手可得，為何還要去經營感情，為何還要在一棵樹上弔死，只要管好自己，讓自己一直瘦成一道閃電，什麼樣的男人都有了。
5、
肖藍像我的精神導師，她小小的身軀里藏著那麼多的力量，我本來覺得催吐見不得人，但在她的??「引導??」下，我感覺這便是一種生活方式，跟她在一起，我不再感覺孤獨了。
但老張很痛苦，我跟肖藍的親密無間，讓他倍感冷落。
有一天，他突然問我，是不是我愛上了別人。
我很愛老張，他是那麼完美。
他像普照萬物的朝陽，我卻像礁石陰影下的小動物，心裏守著見不得天日的秘密。打心底里，我感覺自己配不上他，他愛上的人，只是那個通過催吐變成的??「又白又瘦??」的我。
催吐的秘密，讓我逐漸疏遠了他。
有一天，我和肖藍在海邊吹著海風，她努努嘴讓我朝遠處看，只見老張攬著另一名女子的腰，款款走來。我躲在太陽帽和墨鏡下，靜靜看著他們走過，那名女子也像老張一樣明媚，他們都是活在太陽底下的人。
老張，對我來說，像一場美夢。
肖藍拉了拉我，她說：我今天只吃了半盆爆米花，無糖的，一會陪我去買點冰淇淋，我要全吐出來。
吃得多，就有食物會被消化，像我這樣暴飲暴食的，很難瘦到極致。
她認為：只有吃得足夠少，才能足夠瘦。她總是有那麼多??「理論??」，總是要去實踐，在催吐減肥方面，她永遠走在我前面。
也許，那會，我離她太近了，近到??「不識廬山真面目??」，近到??「只緣身在此山中??」。
現在想想，那時的她，臉頰已毫無血色，顴骨清晰地??「刻??」在臉頰上，兩個大眼睛凸出來，沒有什麼20歲女子的豐腴、白皙，皮膚灰白會白的，只是靠化妝和服飾，遠遠看起來依然那麼??「玲瓏??」。
她那時大概就得了厭食症，我卻沉浸在她??「自信??」的狀態里，不知覺。
暑假，我跟我媽出國兩周。這兩周，催吐是不可能了，我跟肖藍說好，回國后直接來學校找她，好好減減肥。
肖藍更決絕，她根本不回家。宿舍已經封閉，她在校外租了房子，兼職模特、參加各種車展和秀場，賺得盆滿缽滿。
出國期間，肖藍沒跟我聯繫，我以為她太忙，我急不可耐地想找她吐槽，出國期間我長了幾斤肉，想聽她??「教訓??」我幾句，趕緊開始瘦身計劃。
8月22號，我永遠記得那天，那天距離開學還有一周。很多同學已經來校，宿舍里，我沒找到肖藍。
我來到她的出租房，門口放著幾袋已經發臭的垃圾，裏面的汁液流了一地，我知道那是她打掃??「戰場??」的結果。
房東看我來，讓我趕緊提醒肖藍打掃走廊，他不斷接到其他房客的投訴。
我很奇怪，肖藍本來很注意這些細節的，我敲了敲門，沒人開。打她的電話，關機。
我拿出她的備用鑰匙，開了房門，好幾隻拇指甲那麼大的綠色蒼蠅猖狂飛了出來，正好撞在我臉上，把我臉都撞疼了。
客廳桌放著爆米花盒，雪碧、牛奶等飲料，五顏六色的維生素擺滿了茶几。
隱隱約約我聞到了一股惡臭，好像下水道里死老鼠的味道。
肖藍怎麼這麼不注意衛生了？我心裏泛著嘀咕。
我走向這個單身公寓唯一的卧室，房門緊閉著，我開了房門，更多蒼蠅飛了出來，惡臭撲鼻，我被熏得一個趔趄。
房間里黑乎乎的，肖藍睡覺愛用遮光窗帘，我直接走到床邊拉開了窗帘，同時把窗戶打開了，刺眼的陽光照在了床上。
我回頭一看，肖藍瀑布般的長發從床頭垂下來，一直垂到地板上，她整個人朝里躺著，被子蓋到肩膀。
我喊了她兩聲，她沒應聲，我感受到了恐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但我還是走過去，把她的肩膀扳過來，她的肩膀摸起來全是骨頭。我永遠忘不了她的臉，她的眼睛半睜著，已經徹底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瞳孔和眼白已經變成了混沌一片的青灰色，她的嘴唇半張開著，嘴角有半顆爆米花黏在那邊。
她的皮膚泛著黑紫，我這才感覺到，她的周身已經產生了很多黏黏的汁液，蒼蠅和惡臭便從其而來。
我奔到了走廊，在門口我的眼淚和鼻涕，混著我吃下去的東西，噴薄而出。
唯一的一次，沒有催吐，我也吐得那麼徹底。
後來，給我做筆錄的女警官告訴我：肖藍死於厭食症，正因為她獨居，沒有人發現她的異樣，她就那麼走了。
女警官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她最後只說了一句話：身體是自己的，你要保重。
肖藍的死狀，永遠刻在了我心裏。
我早已不再催吐，在宿舍里我準備了一個小鍋，只要餓了，我就馬上煮點東西給自己吃。
經過一年調理，我的腸胃功能基本恢復，體重也漲到了130斤，我的臉色像高中時那麼紅潤，室友和同學都說：你怎麼胖了這麼多？
我不在意他們的眼神和話語，只要身體好就行。
肖藍很快就像過氣的新聞那樣，被人忘了。恍惚間，她好像根本就沒存在過。也許，小雅就是肖藍，肖藍就是小雅，他們都是我臆想出的人物。
我切斷了與??「兔子??」貼吧的一切聯繫。那段經歷，好像已經被刪除了，沒在我人生中存在過一樣。
只是，我左手背上，那被虎牙反覆硌破的地方，留下了一塊一厘米見方的傷疤。
